品如瘦菊绽清香——记陈伯祥先生

作者:admin发布时间:2020-06-10 16:12

他爱拳如痴,十几岁起便跟随太极拳宗师陈鑫的高徒陈克忠习练太极拳小架,数十载行走江湖,桃李遍天下,成为太极拳小架的代表人物。但声名远扬的他很少走近公众的视野,媒体也鲜见他的事迹报道。甚至很多年,他一直没有褪去农民的色彩,固守着土地,农闲授拳,农忙耕田;固守着至今尚不富有的家园,甘作母亲膝下的孝子,固守着农民的憨厚朴实……


有人说他外表寡言少笑,看上去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孤傲。果真如外人传言?日前,笔者来到陈家沟陈伯祥老师家中,品茗畅谈,少年习拳遭遇的甘苦,中年授拳遭遇的跌宕,让他不时剑眉微蹙,不时开怀一笑,那份孩子的天真与习拳往事渐渐浮上面孔,把我们带到了没有走远的岁月里……

兴拳步维艰 懵懂少年担重责

陈伯祥出生于1944年3月。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,父母逃荒陕西求生,出生在逃荒路上的陈伯祥直到三四岁才回到自己的家乡陈家沟。

那时的陈家沟,虽然名闻遐迩,但习练太极拳的人们却少之又少。穷习文,富习武,战乱,贫穷,使得陈家沟村很难再看到往昔家家户户练拳的热闹场景。老祖宗传下来的太极拳渐渐面临断层,这使得族人的长辈们份外担忧。

陈伯祥的父亲能文会武,在家族里辈份最高,颇有声望,村里大小事情,都来找他商宜。一天,陈伯祥突然被父亲叫到面前,本来就家教严谨、总是板着面孔的父亲这天更显威严。他意味深长地对陈伯祥说:“咱们老祖宗的太极拳说啥也不能从咱这一代失传。现在大伙都商量好了,你和俊凌、启亮跟着克忠老师练小架,一定要认真练,练不好,小心我收拾你!”

陈伯祥自小爱静不爱动,虽然从上小学起就跟着在学校里练拳,在村里也常跟父辈们比划,但父亲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,把练拳当成一件大事来嘱托。看着父亲眼里殷切的目光,陈伯祥懂事地点点头。

原来,一代太极拳大师陈照丕退休返乡以后,看到有着几百年习武之风的陈家沟现在竟很少有人练拳,老人家忧心如焚,便和村里的族长商议,决定在村里挑一些聪明伶俐、悟性较好的族中子弟,分别教他们大架、小架,把祖传的太极拳延续下去。

经过挑选,陈小旺、王西安、朱天才等几个人跟着陈照丕学大架,陈伯祥、陈俊凌、陈启亮等几个人,跟着当时村里著名的小架传人陈克忠学习小架。

陈克忠在陈家沟是陈氏十八世,自幼随族祖、著名太极宗师陈鑫习练太极拳小架。他赋性耿直,勤奋好学,深得老师厚爱。师逝后,力遵师训,深究细研老师的遗著,受益匪浅,功夫更加纯厚精绝。但只是由于不善言语,加之社会原因等,他的盛名并不为更多世人所知。但在村里,陈克忠的拳技深得村民钦佩。

虽然同住一村,但年龄尚小的陈伯祥并不认识比他大三十岁的陈克忠。但碍于父亲的严厉,他开始正式跟随陈克忠习练小架,开始了漫长的求学生涯。那时,陈伯祥不过十六岁。

那时由于多种原因,学练太极拳并非像外人想像那样,每天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着老师学。只能每天晚饭后,他才和几个小伙伴悄悄来到师父家,让师父教他们练拳。学完几个动作后,再踩着月色回家。

晚上在师父那里学了拳架,白天陈伯祥就一个人在家里关着门练。虽然寡言少语,但小小的陈伯祥骨子里却有一种少有的韧劲。为了练好拳,他每天早上四五点钟就起床,跑到村外的麦场上练上几趟拳。腾挪跳闪中,天亮了,他才悄悄回到家里,吃了饭继续练习。

对于儿子的用心,父亲份外欣慰,索性不给他安排任何农活,支持他苦练拳技。陈伯祥深知父亲的期望,懂事孝顺的他练起拳来更为刻苦。练拳是个辛苦活儿,全身不停地运动,不仅消耗体能,脚上的鞋子也磨损得厉害。常常是母亲坐半夜熬油为他缝好的一双千层底布鞋,穿在他脚上没几天就把鞋底鞋面磨破了。做鞋子跟不上儿子穿,母亲只能苦笑,晚上收工后点灯再做。体谅母亲的艰辛,再练拳的时候,陈伯祥就把鞋子脱下来,赤脚练功。

一晃两年过去了。随着练拳的深入,陈伯祥越练越喜欢太极拳。就在这时,三年自然灾害到了,正在长身体的陈伯祥,每天都饿得头晕眼花,再加上还要辛苦练拳,身体更加吃不消。有时做一个下蹲的动作,站起来时眼前冒金星,一个趔趄倒在地上。村子里许多人因此放弃了练拳。看着儿子每天这样辛苦练拳,父亲悄悄跑到黄河滩,给他弄来野菜和野豆,磨面做成手心大的小馒头,一天补贴两个。看着儿子咽着又苦又涩的馒头,父亲含泪说:“宁可少活十年,拳不能不练!这是咱们老祖先留传下来的东西,咱不能对不起祖宗!”

陈伯祥点点头,一口咽下馒头,又在院里练起来。陈伯祥的吃苦耐劳,深得父辈们喜欢。在他练推手的时候,都甘心情愿地给他当陪练。虽然是陪练,但也是有一定的功夫才行。村子里,给陈伯祥当陪练最多的,是一位叫陈云亭的族叔。不管在田间地头,还是在村口路边,只要一看到陈伯祥,老人家就笑呵呵地说:“伯祥,过来练两把!”

陈伯祥初生牛犊不怕虎,练就练。和族叔搭起手,一个抖劲就把族叔甩跌几米远。“哈哈,你小子,功夫又长进了!”被摔得满身泥土的陈云亭满心欣喜,哈哈大笑着鼓励陈伯祥。有时候,这样的嬉闹也会被师父陈克忠撞见。一次,陈伯祥刚把陈云亭推倒在地,就看见师父陈克忠,他尴尬地笑着,陈云亭则笑哈哈地说:“克忠,快来教训教训你这徒弟!都敢把族叔打倒,长能耐了!”

不爱言笑的陈克忠这时脸上总会露出自豪的笑容。正是这些族人长辈的关心疼爱,让感恩懂事的陈伯祥练得更起劲,功夫也如春日之草,与日俱增,太极拳小架的套路、器械等,都跟随师父学得捻熟。练拳的忘我,让他忘记了饥饿,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
苦中有乐的日子好景不长,“文化大革命”开始了。太极拳被列入四旧,人们更不敢公开练拳。在族人中颇有威望的父亲,也成了打击的对象。随后,陈克忠、陈照丕等人,都被上街游行。

1966年,对陈伯祥来说,是个一生中最难忘的灾难年。这一年,一生刚强的父亲受不了身心打击,后来因病辞世。还没有从悲痛的情绪中缓解过来,恩重如山的师父陈克忠又身心交瘁离他而去。接连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位亲人,陈伯祥悲痛得无以复加,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痛

为了排遣内心的忧郁苦闷,落落寡欢的陈伯祥想逃避现实。他来到了姐姐所生活的西安。

那时候,因为早年逃荒,许多陈家沟人流落并扎根在西安。来到西安,陈伯祥和太极拳小架著名传人陈立清、陈金鏊相聚,如鱼得水。在西安的日子里,他每天除了和陈立清、陈金鏊交流切磋之外,其余的时间就全部用来教拳。得知他是从老家陈沟来的,很多太极拳爱好者也都纷纷找上门来,跟他学习太极拳小架。

这让陈伯祥突然意识到,自己的肩头有了更重的责任,不仅要练好拳,更要教好拳,让更多的人了解太极拳,了解太极拳小架。

义薄云天 行走江湖遍播拳种

自上世纪60年代后期,陈伯祥走出陈家沟,开始了全国各地教拳生涯,从最初的西安教拳开始,到从开封到许昌,从哈尔滨到沈阳、天津、淮阴、江西等大江南北,都留下了他的拳踪,也把太极拳小架的种子撒遍了全国,教出了无数的优秀弟子。

一半是农民骨子里的善良淳朴,一半是对太极拳传播事业的痴迷,从开始应邀赴外教拳的那天起,陈伯祥暗暗给自己定了三条规矩:一,自己是农民,农忙里一定要回家种田,这是一家人的命根;二,母亲年纪渐增,教拳路再远,半个月一定回家看娘,让娘放心,自己也放心;三,无论学员职位高低,收入多少,学费分文不取。

授拳初期,陈伯祥在淮阴长达十年的教拳生涯里,他从没有收过徒弟们一分学费。有人不解,陈伯祥却坦然地说:“师徒之间的默契、情深,比金钱更重要!”

陈伯祥的盛名,开始慢慢传开了,但他的拳技,却有很多人不服。

有一年,他受朋友邀请,来到淮阴教拳。刚到淮阴,就有一个练外家拳的人找上门。来人叫徐爱国,练硬气功多年,尤其是一手铁砂掌,练得炉火纯青,随手撂起十几块砖,他能一掌下去劈开。来者不善,陈伯祥笑笑说:“来的都是客,请多指点!”

徐爱国根本就没把太极拳放在眼里,也不客气,但慎重期间,就问:“我不懂太极拳推手,如何比?”

“那我给你一只手,随便你来捉!”徐爱国一听,一只手就握过来。果然是铁砂掌,手握之处,骨头生疼生疼。但陈伯祥只一个肘靠,对方还没有愣过神来,就觉得身子飞起来,然后重重跌在几米外的地上。

徐爱国捂着发疼的肩胛,半天没有说出话来。更要命的是,这一掌,使他身后的脊背处,整整疼了半个月。

徐爱国又找到了陈伯祥。这一次,他态度诚恳地要拜师,无论如何让陈伯祥收下这个徒弟。

陈伯祥笑笑答应了。从此,徐爱国放弃了一切外家拳,专心学起太极拳小架,一学就是十几年,成了陈伯祥得意门生。

这种挑战之后变成师徒的故事,陈伯祥遇见太多太多。

走得路越远,陈伯祥发现身上的责任更重。很多人都不了解太极拳小架。曾有一位部队干部叫石磊,因患有疾病,嘴唇发紫,脸上长满异斑。开封的医院他都跑遍了,许多名医都断言说他的寿命超不过三年。

那时,开封的汴京公园,太极拳大师陈克弟在此传授小架,石磊听说练习太极拳小架可以强身健体,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,跟随陈克弟学起了太极拳小架。因为当时身体异常虚弱,石磊的家离陈克弟教拳的汴京公园仅200米左右的路程,他竟要走上半小时之多,并且在路上歇上几回。

跟着陈克弟学了一段时间后,他感觉身体轻松起来,不觉大受鼓励,坚持习练。一年之后,他的身体竟然完全康复了,见到他的人都万分惊讶。石磊高兴地对前来教拳的陈伯祥说,你们陈式太极拳小架真是强身健体,我这条命就是你们小架给的,以后我就练拳教拳,让更多的人得到健康。他还后来提笔写了一篇文章《太极拳救了我》。文章被多家武术杂志刊发,衷情太极拳的石磊后来也成为活跃在开封等地的太极拳小架名家。

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受益于太极拳,陈伯祥感觉无限地欣慰,教拳的劲头更足了。多年来,不管路再远,只要有拳友真诚相邀,陈伯祥常常是花钱买上一张火车票,就出了门。

大爱无言 品如瘦菊绽清香

随着太极拳在世界的广泛传播开来,陈伯祥更忙了。每年都有大半年的时间在外授拳。随着弟子遍布国内各地,他给自己定的原则也越来越多:凡有徒弟教拳的地方,自己决不涉足。他心里把师徒情谊放在第一,他不能跟徒弟抢市场。

教了几十年拳,陈伯祥练了几十年。从儿时到现在,大半生他始终保持着儿时的习惯,早上天不亮就起床练拳,晚上十一二点钟练完拳方才休息。他把拳视如生命。

但在他眼里,拳又如此简单。每当徒弟们问他太极拳好不好学,小架拳跟大架拳比起来,有哪些好处。他总是淡然地说,“别把太极拳看得太神秘,它其实非常简单,只要用心,人人都能学得会。太极拳其实就是高技巧的力学,掌握这个度,学起来就容易得很。”他常说,太极拳大架也好,小架也好,都是同样的理论,都是各有特征,与大架相比,小架圈小,动作更灵活而已。

回忆走过的路,回忆那些渐渐走远的太极拳往事,现在已经年近七旬的陈伯祥深感欣慰。他说,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太极拳,这让我打心眼儿里高兴。想起小时候常听父辈们讲,陈家沟习武成风最浓的时候,田间地头,沟壑陌路,插的都是刀枪剑棍。下田的人,走路的人,随手就能拿起刀、剑,练上一阵。日久熏染,想不出高手都难。现在,太极拳已经受到越来越多的人喜欢,发展的春天真正来了,我们这些拳师,再苦再累,也感觉责任尽到了,能给父辈们一个完好的交待!

多年传播,陈伯祥和他的太极拳小架声名显赫,徒弟遍及五洲四海,可谓桃李满天下。分布于世界各地的习练太极拳小架的爱好者,有80%出自于他的门下。徒弟们敬重着他,喜欢他的拳,除了认真学习他的拳架,全国各地还成立了多所“陈氏太极拳小架陈伯祥拳术研究会”,希望把小架传播得更远,更广。

鉴于他在太极拳传播上做出的杰出贡献和在拳界的威望,在2011年10月召开的河南省陈氏太极拳协会主席团会议上,增补陈伯祥为副主席。

今天的陈伯祥,依然拒绝浮华,淡泊处世,回到家乡,住在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小院。院内一垄清菜,一束束开得正浓的菊花。

是什么能让他多年甘守清贫,坚守着内心朴素的法则?望着院内菊花,他淡泊一笑说:“人心静,则人清,这么多年,我从不敢忘了初入师门时恩老的教悔:不能以此欺凌弱小;不能以此敛财。我的一切是恩师给的,何时都不能相忘!”

伺弄着那一束束菊花,陈伯祥流露出孩童的天真,他说,这些菊花都是拳友们送的,开封的稀有品种呢!

时值严冬,花香正浓。眼前的老人,宛如菊花,傲然独立,清香远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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