抱朴子内篇之卷二十 袪惑

作者:admin发布时间:2021-04-18 16:23

抱朴子内篇之卷二十 袪惑
 

抱朴子曰:“凡探明珠,不於合浦之渊,不得骊龙之夜光也。采美玉,不於荆山之岫,不得连城之尺璧也。承师问道,不得其人,委去则迟迟冀於有获,守之则终已竟无所成,虚费事妨功,后虽痛悔,亦不及已。世闲浅近之事,犹不可坐知,况神仙之事乎?虽圣虽明,莫由自晓,非可以历思得也,非可以触类求也。诚须所师,必深必博,犹涉沧海而挹水,造长林而伐木,独以力劣为患,岂以物少为忧哉?夫虎豹之所馀,乃狸鼠之所争也。陶朱之所弃,乃原颜之所无也。所从学者,不得远识渊潭之门,而值孤陋寡闻之人,彼所知素狭,源短流促,倒装与人,则靳靳不舍,分损以授,则浅薄无奇能,其所宝宿已不精,若复料其粗者以教人,亦安能有所成乎?譬如假谷於夷齐之门,告寒於黔娄之家,所得者不过橡栗缊褐,必无太牢之膳、锦衣狐裘矣。或有守事庸师,终不觉悟。或有幸值知者,不能勤求,此失之於不觉,不可追者也。知人之浅深,实复未易。古人之难,诚有以也。白石似玉,奸佞似贤。贤者愈自隐蔽,有而如无,奸人愈自衒沽,虚而类实,非至明者,何以分之?彼之守求庸师而不去者,非知其无知而故不止也,诚以为足事故也。见达人而不能奉之者,非知其实深而不能请之也,诚以为无异也。夫能知要道者,无欲於物也,不狥世誉也,亦何肯自摽显於流俗哉?而浅薄之徒,率多夸诞自称说,以厉色希声饰其虚妄,足以眩惑晚学,而敢为大言。乃云,已登名山,见仙人。仓卒闻之,不能清澄检校之者,鲜觉其伪也。余昔数见杂散道士辈,走贵人之门,专令从者作为空名,云其已四五百岁矣。人适问之年纪,佯不闻也,含笑俯仰,云八九十。须臾自言,我曾在华阴山断谷五十年,复於嵩山少室四十年,复在泰山六十年,复与某人在箕山五十年,为同人遍说所历,正尔,欲令人计合之,已数百岁人也。於是彼好之家,莫不烟起雾合,辐辏其门矣。
 
又术士或有偶受体自然,见鬼神,颇能内占,知人将来及已过之事,而实不能有祸福之损益也。譬如蓍龟耳。凡人见其小验,便呼为神人,谓之必无所不知。不尔者,或长於符水禁祝之法,治邪有效,而未必晓於不死之道也。或修行杂术,能见鬼怪,无益於年命。问之以金丹之道,则率皆不知也。因此细验之,多行欺诳世人,以收财利,无所不为矣。此等与彼穿窬之盗,异途而同归者也。夫讬之於空言,不如着之於行事之有征也,将为晚觉后学,说其比故,可征之伪物焉。
 
昔有古强者,服草木之方,又颇行容成玄素之法,年八十许,尚聪明不大羸老,时人便谓之为仙人,或谓之千载翁者。扬州稽使君闻而试迎之於宜都。既至,而咽呜掣缩,似若所知实远,而未皆吐尽者。於是好事者,因以听声而响集,望形而影附,云萃雾合,竞称叹之,馈饷相属,常馀金钱。虽栾李之见重於往汉,不足加也。常服天门冬不废,则知其体中未尝有金丹大药也。而强曾略涉书记,颇识古事。自言已四千岁,敢为虚言,言之不怍。云已见尧舜禹汤,说之皆了了如实也。世云尧眉八采,不然也,直两眉头甚竖,似八字耳。尧为人长大美髭髯,饮酒一日中二斛馀,世人因加之云千钟,实不能也,我自数见其大醉也。虽是圣人,然年老治事,转不及少壮时。及见去四凶,举元凯,赖用舜耳。舜是孤茕小家儿耳,然有异才,隐耕历山,渔于雷泽,陶于海滨,时人未有能赏其奇者。我见之所在以德化民,其目又有重瞳子,知其大贵之相,常劝勉慰劳之。善崇高尚,莫忧不富贵,火德已终,黄精将起,诞承历数,非子而谁!然其父至顽,其弟殊恶,恒以杀舜为事。吾常谏谕曰,此儿当兴卿门宗,四海将受其赐,不但卿家,不可取次也。俄而受禅,尝忆吾言之有征也。又云:孔子母年十六七时,吾相之当生贵子,及生仲尼,真异人也,长九尺六寸,其颡似尧,其项似皋陶,其肩似子产,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。虽然,贫苦孤微,然为儿童便好俎豆之事。吾知之必当成就。及其长大,高谈惊人,远近从之受学者,着录数千人。我喜听其语,数往从之,但恨我不学,不能与之覆疏耳。常劝我读易云,此良书也,丘窃好之,韦编三绝,铁挝三折,今乃大悟。鲁哀公十四年,西狩获麟,麟死。孔子以问吾,吾语之,言此非善祥也。孔子乃怆然而泣。后得恶梦,乃欲得见吾。时四月中盛热,不能往,寻闻之病七日而没,於今仿佛记其颜色也。又云:秦始皇将我到彭城,引出周时鼎。吾告秦始皇,言此鼎是神物也。有德则自出,无道则沦亡。君但修己,此必自来,不可以力致也。始皇当时大有怪吾之色,而牵之果不得出也。乃谢吾曰,君固是远见理人也。又说汉高祖项羽皆分明,如此事类,不可具记。时人各共识之,以为戏笑。然凡人闻之,皆信其言。又强转惛耄,废忘事几。稽使君曾以一玉卮与强,后忽语稽曰,昔安期先生以此物相遗。强后病於寿春黄整家而死。整疑其化去。一年许,试凿其棺视之,其尸宛在矣。此皆有名无实,使世闲不信天下有仙,皆坐此辈以伪乱真也。
 
成都太守吴文,说五原有蔡诞者,好道而不得佳师要事,废弃家业,但昼夜诵咏黄庭、太清中经、观天节详之属,诸家不急之书,口不辍诵,谓之道尽於此。然竟不知所施用者,徒美其浮华之说而愚人。又教之但读千遍,自得其意,为此积久,家中患苦之,坐消衣食,而不能有异,己亦惭忿,无以自解,於是弃家,言仙道成矣。因走之异界深山中,又不晓采掘诸草木药可以辟谷者,但行卖薪以易衣食,如是三年,饥冻辛苦,人或识之,而诡不知也。久不堪而还家,黑瘦而骨立,不似人。其家问之,从何处来,竟不得仙邪?因欺家云,吾未能升天,但为地仙也。又初成位卑,应给诸仙先达者,当以渐迁耳。向者为老君牧数头龙,一班龙五色最好,是老君常所乘者,令吾守视之,不勤,但与后进诸仙共博戏,忽失此龙,龙遂不知所在。为此罪见责,送吾付昆仑山下,芸锄草三四顷,并皆生细,而中多荒秽,治之勤苦不可论,法当十年乃得原。会偓佺子王乔诸仙来按行,吾守请之,并为吾作力,且自放归,当更自修理求去,於是遂老死矣。初诞还云,从昆仑来,诸亲故竞共问之,昆仑何似?答云:天不问其高几里,要於仰视之,去天不过十数丈也。上有木禾,高四丈九尺,其穗盈车,有珠玉树沙棠琅玕碧瑰之树,玉李玉瓜玉桃,其实形如世闲桃李,但为光明洞彻而坚,须以玉井水洗之,便软而可食。每风起,珠玉之树,枝条花叶,互相扣击,自成五音,清哀动心。吾见谪失志,闻此莫不怆然含悲。又见昆仑山上,一面辄有四百四十门,门广四里,内有五城十二楼,楼下有青龙白虎,蜲蛇长百馀里,其中口牙皆如三百斛船,大蜂一丈,其毒煞象。又有神兽,名狮子辟邪、三鹿焦羊,铜头铁额、长牙凿齿之属,三十六种,尽知其名,则天下恶鬼恶兽,不敢犯人也。其神则有无头子、倒景君、翕鹿公、中黄先生、与六门大夫。张阳字子渊,浃备玉阙,自不带老君竹使符左右契者,不得入也。五河皆出山隅,弱水绕之,鸿毛不浮,飞鸟不过,唯仙人乃得越之。其上神鸟神马,幽昌、鹪明、腾黄、吉光之辈,皆能人语而不死,真济济快仙府也,恨吾不得善周旋其上耳。於时闻诞此言了了,多信之者。
 
又河东蒲阪有项●都者,与一子入山学仙,十年而归家,家人问其故。●都曰:在山中三年精思,有仙人来迎我,共乘龙而升天。良久,低头视地,窈窈冥冥,上未有所至,而去地已绝远。龙行甚疾,头昂尾低,令人在其脊上,危怖崄巇。及到天上,先过紫府,金床玉几,晃晃昱昱,真贵处也。仙人但以流霞一杯与我,饮之辄不饥渴。忽然思家,到天帝前,谒拜失仪,见斥来还,令当更自修积,乃可得更复矣。昔淮南王刘安升天见上帝,而箕坐大言,自称寡人,遂见谪守天厨三年,吾何人哉!河东因号●都为斥仙人。世多此辈,种类非一,不可不详也。此妄语乃尔,而人犹有不觉其虚者,况其微茫欺诳,颇因事类之象似者而加益之,非至明者,仓卒安能辨哉?乃复有假讬作前世有名之道士者,如白和者,传言已八千七百岁,时出俗闲,忽然自去,不知其在。其洛中有道士,已博涉众事,洽炼术数者,以诸疑难谘问和,和皆寻声为论释,皆无疑碍,故为远识。人但不知其年寿,信能近千年不啻耳。后忽去,不知所在。有一人於河北自称为白和,於是远近竞往奉事之,大得致遗至当。而白和子弟,闻和再出,大喜,故往见之,乃定非也。此人因亡走矣。
 
五经四部,并已陈之刍狗,既往之糟粕。所谓‘迹’者,足之自出而非足也。‘书’者圣人之所作而非圣也,而儒者万里负笈以寻其师;况长生之道,真人所重,可不勤求足问者哉?然不可不精简其真伪也!余恐古强、蔡诞、项●都、白和之不绝於世闲,好事者省余此书,可以少加沙汰其善否矣。又仙经云:仙人目瞳皆方。洛中见之白仲理者,为余说其瞳正方,如此果是异人也。”
 
 
附录
 
○抱朴子内篇佚文
 
余手校抱朴子,因翻检群书所引见,往往有今本所无者。随见随录,省并复重,得百四十五事。辄依本书大例,以其言神仙黄白事者,为内篇佚文。其馀驳难通释,为外篇佚文。各一卷。长白继昌。(明案此录系严可均代辑,见铁桥漫稿卷六,参全晋文卷一百一十七)
 
葛仙翁为丹书符投江中,顺流而下。次投一符,逆流而上。次又投一符,不上不下,停住,而水中向二符皆还就之。旧写本北堂书钞一百三。
 
魏武帝以左慈为妖妄,欲杀之,使军人收之。慈故欲见而不去。欲拷之,而狱中有七慈,形状如一,不知何者为真。以白武帝。帝使人尽杀之。须臾,六慈尽化为札,而一慈径出,走赴羊群。旧写本北堂书钞一百四札篇,又御览六百六。魏武收左慈,慈走入市。吏传言慈一目眇,葛巾单衣。於是一市皆然也。御览七百四十。
 
城阳郄俭少时行猎,堕空冢中饥饿。见冢中先有大龟,数数回转,所向无常,张口吞气,或俛或仰。俭亦素闻龟能导引,乃试随龟所为,遂不复饥。百馀日,颇苦极。后人有偶窥冢中,见俭而出之。后竟能咽气断谷。魏王召御览作拘,又作弃。置土室中,闭试之,一年不食,颜色悦泽,气力自若。艺文类聚七十七,御览七百二十,又九百三十一。
 
吴世有姚光者,有火术。吴主躬临试之。积荻数千束,光坐其上,又以数千束荻累之。因猛风燔之,火尽,谓光当已化为烟烬。而光恬然端坐灰中,振衣而起,把一卷书,吴主取而视之,不能解也。艺文类聚八十、又八十二。御览八百七十一,又一千。
 
李南乘赤马行,道逢他人乘白马者,白马先鸣,赤马应之。南谓从者曰,彼白马言汝今当见一黄马左目盲者,是吾子,可令使驶,行相及也。从者不信。须臾行二里,果逢所乘黄马而左目盲。南之赤马先鸣,而盲马应之。问其子,疑作人。果向白马子也。艺文类聚九十三,御览八百九十七。
 
王业疏疑当作为字。荆州卒,白虎三头匍匐於輀下。旧写本北堂书钞三十五,此据严氏覆校补。
 
案使者甘宗全晋文一百十七宗作崇。所奏西域事云,外国方士能神祝者,临渊禹步吹气,龙即浮出,其初出乃长十数丈。于是方士更一吹之,一吹则龙辄一缩。至长数寸,方士乃掇取着壶中。壶中或有四五龙,以少水养之,以疏物塞壶口。国常患旱灾。于是方士闻馀国有少雨屡旱处,辄赍龙往卖之,一龙直金数十斤。举国会敛以顾之直毕。乃发壶出一龙,着渊潭之中。因复禹步吹之,一吹一长,辄长数十丈,须臾而云雨四集矣。艺文类聚九十六,御览十一,七百三十六,九百二十九。天陵偃盖之松,大谷倒生之柏,皆为天齐其长,地等其久。艺文类聚八十八,此据严氏覆校补。
 
荠麦大蒜,仲夏而枯。艺文类聚八十二,御览九百八十。若士所食,必此草也。又海中有蛤蜊螺蚌之类,未加煮炙,凡人所不能啖,况君子与若士乎?艺文类聚九十七,御览九百四十二。
 
青云芝生於名山之阴,大青石间。青盖三重,上有云气覆之。味辛甘,以阴乾食之,令人寿千岁不老,能乘云通天见鬼神。艺文类聚九十八。案此以下十九条疑仙药篇佚文。
 
黄龙芝生於神山之中,状如黄龙。味辛甘,以四时采,阴乾治。日食一合,寿万年,令人光泽。同上。
 
金兰芝生於名山之阴,金石之间。上有水盖,茎出。疑作赤。入秋旬求之,饮其中水,寿千岁,耳目聪明。同上。
 
苍山岑石之中赤云芝,状如人竖,竖如连鼓。其色如泽,以夏采之。阴乾食之,令人乘云,能上天观见八极,通见神明,延寿万年。同上。
 
丹芝生於名山之阴,昆仑之山,大谷源泉,金石之中。同上。
 
火芝常以夏采之,叶上赤,下茎青。赤松子服之,常在西王母前,随风上下,往来东西。同上。
 
人芝生名山之阴,青盖白茎。治乾食,日半合,则使人寿,入水可久也。同上。
 
月精芝秋生山阳石上,茎青上赤。味辛苦,盛以铜物,十月食之,寿万岁。同上。
 
黑芝生於山之阴,大谷中,白盖赤茎。味甘,秋采之,阴乾。日食,令人身轻齿坚,与天地无极。同上。
 
火芝案上已有火芝,疑有一误。生於名山阳,其色黄泽,大如车盖。同上
 
金芝生於金石之中,青盖茎。味甘辛,以秋取,阴乾治食。令人身有光,寿万岁。同上。
 
万年芝令人不老,延寿九千。同上。
 
夜光芝出於名山之阴,大谷源泉中金石闲。上有浮云翔其上,有五色,有目如两日。同上。
 
白云芝生於名山之阴,白石上,有白云覆之,白盖二重。味辛甘,小苦。以秋采之,阴乾治食,日一合,不中风雷,令人色泽光也。同上。
 
云母芝生於名山之阴,青盖赤茎。味甘,以季秋竹刀采之,阴乾治食,使人身光,寿千岁,醮以牛脯。同上。
 
叶芝生於名山之阳,及出央山大谷源泉水中。赤盖白茎,上有两叶三实。同上。叶当作华。
 
鬼芝青盖长茎,阴乾屑之,日食五合,所见神明,令人长生。同上。
 
有自然之龙,有蛇蠋化成之龙。初学记三十、白孔六帖九十五、御览九百二十九。
 
田地既有自然之鳝,而有荇茎芩根土龙之属化为鳝。御览九百三十七,又一千引{艹琴}根化为藓,当即此。
 
龟蛇潜蛰则食气,夏恣口而甚瘦,冬穴蛰而大肥。初学记三十。案对俗篇云:龙蛇蛟螭狙猥鼍■,皆能竟冬不食。不食之时,乃肥於食时也。语意同而文全异。此当是佚文。
 
黄帝医经有虾蟆图,言月生始二日,虾蟆始生,人亦不可针灸其处。御览四。
 
历阳有彭祖仙室,请雨必得。御览十一。
 
左元放言,金华山可以合神丹,免五兵洪水之害。御览四十七。
 
昆仑及蓬莱,其上鸟兽饮玉井,皆长生不死也。御览二十。井下脱泉字。
 
上古无谥,始於周家耳。黄帝谥,盖后人追为之。谥取其法法当作治世时行迹而已,非黄帝群臣之作也。俗人通自不信仙,宁肯以仙谥黄帝乎?御览五百六十二。
 
吴景帝时,戍将於江陵又作广陵掘冢,取板治城。后发一大冢,内有重合石扉,皆枢转开闭,四周徼道通事,当作车。且广高可乘马。又铸铜为人数十枚,又作十数头。长五尺,皆大冠衣,执剑列侍。灵坐皆刻铜人,背后石壁。言殿中将将下脱军字。或言侍郎,似王公冢也。破其棺。棺中有人,鬓毛班白鲜明,面体如生人。棺中有云母,厚尺许,白玉璧三十双以藉身又作尸。兵人举出死人以倚冢壁。一玉长一尺,形似冬瓜,从死人怀中出堕地。两耳及鼻孔中,皆有黄金,大如枣许。此等等当作则骨骸三字。有假物而不朽之效也。御览五百五十八,八百五,八百六,八百八,八百十,又八百十三。
 
专心凭师,依法行道,济身度世,利在永亨,事师尽敬,得道为期,承间候色也。不尽力明师道,有罪不可除也。学道得明师事之,害乱不得发也。御览六百五十九。
 
道林子有五种尸解符,今太玄阴生符,及是一病解者。御览六百六十四。
 
薛振,字季和,燕代人。周武王时,学道於锺山北河,经七试而不过者,由淫泆鄙滞败其试耳。御览六百六十六。郭文举,河内轵县人。入陆浑山学道,独能无情,意不生也。同上
 
范零子,少好仙道,如此积年。后遇司马季主。季主同入常山,积七年,入石室当有脱文瓮。季主出行,恳戒之曰,慎勿开。零子忽发视之。季主还,乃遣归。后复召至,使守一铜匮,又戒勿发。零子复发之。季主乃遣之,遂不得道。同上。石室下脱北东角有石五字。
 
冯良者,南阳人,少作县吏。年三十为尉佐史,迎督邮,自耻无志,乃毁车杀牛裂败衣。寻去从师,受诗传礼易,复学道术占候。游十五年,乃还。州郡礼辟不就。诏特举贤良高第。平道委此句有脱误,平当作半。还家。年六十七,弃世东度入山,在鹿迹洞中。同上安丘望之,字仲都,京兆长陵人也。修尚黄老。汉成帝从疑作重。或此下有脱文。其道德,常宗师之。愈自损退。成帝诣之,若值望之章醮,则待事毕然后往。老子章句有安丘之学。望之忽病笃,弟子公沙都与与当作舆。於庭树下,望之晓然病有痊。时冬月,鼻闻李香,开目则见双赤李着枯枝。望之仰手承李,自坠掌中。因食李,所苦尽除,身轻目明,遂去,莫知何在也。同上
 
家有三皇图,必先斋戒百日,乃君至此句疑有脱误。君至当作召致。天地五岳社稷之神,后圣君命清虚小有真人,撰集上仙真箓,总名为上清一本作真正法,以慑万邪。百年再授于人,须斋戒方得。御览六百六十七。案此条斋戒方得下复引三元品经灵宝赤书太素玉箓经云云,疑非抱朴子文,未敢录之。李阿者,行道逢奔车,阿两脚中车,脚即折。弟子古强一作古弼,误。神仙传作古强,祛惑篇亦有其人。见之惊怖。阿须臾取断脚相续如故也。御览七百三十六。案此条疑是道意篇佚文。
 
葛仙公每饮酒醉,常入门前陂中,竟日乃出。会从吴主到荆州,还大风,仙公船没。吴主谓其已死。须臾从水上来,衣履不湿,而有酒色,云昨为伍子胥召,设酒不能便归,以淹留也。御览八百四十五。案首三语与释滞篇异,非即彼文也。神仙传载船没事,亦与此文异。
 
轸星逐鬼,张星拘魂,东井还魂也。御览八百八十六。
 
伍被记八公造淮南王安,初为老公,不见通。须臾皆成少年。御览八百八十八。
 
韩子治以地黄甘草,哺五十岁老马,以生三驹,又百三十岁乃死。御览八百九十七。
 
南方水牛,无冬夏常卧水中。御览八百九十九。
 
以鹳血涂金丹一丸,内衣中,以指物,随口变化。御览九百二十五。
 
胡麻好者,一夕蒸之,如炊。须曝乾复蒸,细筛,白蜜和丸,如鸡子大,日二枚。一年,颜色美,身体滑;二年,白发黑;三年,齿落更生;四年,入水不濡;五年,入火不燋;六年,走及奔马。或蜜水和作饼如糖状,炙食一饼。御览九百八十九。
 
中经曰:钩吻狼毒,太阴之精气,主杀,故入口令人死。御览九百九十。
 
○抱朴子内篇序
 
洪体乏超逸晋书作进趣。之才,偶好无为之业。假令奋翅则能凌厉玄霄,骋足则能追风蹑景,犹故晋书无此字。欲戢劲翮於鹪鹩晋书作鴳。之群,藏逸迹於跛驴之伍,岂况大块禀我以寻常之短羽,造化假我於晋书作以。至驽之蹇足,以晋书无此字。自卜者审,不能者止。晋书有又字。岂敢力苍蝇而慕冲天之举,策跛鳖而追飞兔之轨,饰嫫母之陋丑晋书作笃陋,求媒扬晋书作阳。之美谈,推沙砾之贱质,索千金於和肆哉!夫以晋书无此字。焦侥之步,而企及夸父之踪,近才所以踬阂藏本作闵,晋书作碍。也。以晋书无此字。要离之羸,而强赴扛鼎之契,原校或作势,晋书作势。秦人所以断筋也。是以望绝於荣华之途,而志安乎穷否晋书作圮。之域。藜藿有八珍之甘,而晋书无此字。蓬荜有藻棁之乐也。故权贵之家,虽咫尺弗从也。知道之士,虽艰远必造也。
 
考览奇书,既不少矣,率多隐语,难可卒解。自非至精,不能寻究,自非笃勤,不能悉见也。道士渊晋书作宏。博洽闻者寡,而意断妄说者众。至於时有好事者,欲有所修为,仓卒不知所从,而意之所疑,又无可晋书作足。谘问。晋书无此字。今为此书,粗举长生之理,甚至妙者,不得宣之於翰墨。盖粗言较略,以示一隅。冀悱愤之徒省之,可以思过半矣,岂为暗塞必能穷微畅远乎!聊论其所先举原校:先举一本作“先觉者”。晋书作“先觉者”。耳。
 
世儒徒知服膺周孔,桎梏皆死,晋书无此四字。莫信神仙之事,谓为妖妄之说,见余此书,晋书无“事”至“此”共十字。不特大笑之。晋书作“不但大而笑之”。又将谤毁真正,故不以合於此下旧衍“世字”,今校删。余所箸子书之数,而别为此一部,名曰内篇,凡二十卷,与外篇各起次第也。晋书“故不”至“第也”作“故予所着子,言黄白之事,名曰内篇,其馀驳难通释,名曰外篇,大凡内外一百一十六篇”,盖史家删改之耳。虽不足以藏晋书“以藏”作“藏诸”名山石室,晋书无此二字。且欲缄之金匮,以示识者。晋书止此,无下三十一字。其不可与言者,不令见也。贵使来世好长生者,有以释其惑,岂求信於不信者乎!谨序。藏本作葛洪稚川谨序。后人所增。
 
○抱朴子外篇自叙
 
抱朴子者,姓葛,名洪,字稚川,丹阳句容人也。其先葛天氏,盖古之有天下者也,后降为列国,因以为姓焉。洪曩祖为荆州刺史,王莽之篡,君耻事国贼,弃官而归,与东郡太守翟义共起兵,将以诛莽,为莽所败,遇赦免祸,遂称疾自绝於世。莽以君宗强,虑终有变,乃徙君於琅邪。君之子浦庐,起兵以佐光武,有大功。光武践祚,以庐为车骑,又迁骠骑大将军,封下邳僮县侯,食邑五千户。开国初,侯之弟文,随侯征讨,屡有大捷。侯比上书为文藏本作文为,从旧写本乙转。讼功,而官以文私从兄行,无军名,遂不为论。侯曰:弟与我同冒矢石,疮痍周身,伤失右眼,不得尺寸之报,吾乃重金累紫,何心以安?乃自表乞转封於弟。书至上请报。汉朝欲成君高义,故特听焉。文辞不获已受爵,即第为骠骑营立宅舍於博望里,于今基兆石础存焉。又分割租秩,以供奉吏士,给如二君焉。骠骑殷勤止之而不从。骠骑曰:此更烦役国人,何以为让?乃讬他行,遂南渡江,而家于句容。子弟躬耕,以典籍自娱。文累使奉迎骠骑,骠骑终不还。又令人守护博望宅舍,以冀骠骑之反,至于累世无居之者。
 
洪祖父学无不涉,究测精微,文艺之高,一时莫伦,有经国之藏本作史,从旧写本改。才。仕吴,历宰海盐临安山阴三县,入为吏部侍郎、御史中丞、庐陵太守、吏部尚书、太子少傅、中书、大鸿胪、侍中、光禄勋、辅吴将军,封吴寿县侯。洪父以孝友闻,行为士表,方册所载,罔不穷览。仕吴五官郎、中正,建城南昌二县令,中书郎、廷尉平、中护军、拜会稽太守未辞,而晋军顺流,西境不守。博简秉文经武之才,朝野之论,佥然推君,於是转为五郡赴警。大都督给亲兵五千,总统征军,戍遏疆场。天之所坏,人不能支,故主钦若,九有同宾。藏本作实,从旧写本改。君以故官赴除郎中,稍迁至大中大夫,历位大中正、肥乡令,藏本无正字,肥作肐,从旧写本补改。县户二万,举州最治,德化尤异,恩洽刑清,野有颂声,路无奸迹,不佃公田,越界如市,秋毫之赠,不入于门,纸笔之用,皆出私财,刑厝而禁止,不言而化行。以疾去官,发诏见用为吴王郎中令,正色弼违,进可替不,举善弹枉,军国肃雍。迁邵陵太守,卒於官。
 
洪者,君之第三子也。生晚,为二亲所娇饶,不早见督以书史。年十有三,而慈父见背,夙失庭训,饥塞困瘁,躬执耕穑,承星履草,密勿畴袭。又累遭兵火,先人典籍荡尽,农隙之暇无所读。乃负笈徒步行借,又卒於一家,少得全部之书。益破功日伐薪卖之,以给纸笔,就营田园处,以柴火写书。坐此之故,不得早涉艺文。常乏纸,每所写,反覆有字,人鲜能读也。年十六,始读孝经论语诗易。贫乏无以远寻师友,孤陋寡闻,明浅思短,大义多所不通。但贪广览,於众书乃无不暗诵精持,曾所披涉,自正经诸史百家之言,下至短杂文章,近万卷。既性暗善忘,又少文,意志不专,所识者甚薄,亦不免惑。而着述时犹得有所引用,竟不成纯儒,不中为传授之师。其河洛图纬,一视便止,不得留意也。不喜星书、及算术、九宫、三棋、太一、飞符之属,了不从焉,由其苦人而少气味也。晚学风角、望气、三元、遁甲、六壬、太一之法,粗知其旨,又不研精。亦计此辈率是为人用之事,同出身情,无急以此自劳役,不如省子书之有益,遂又废焉。案别录艺文志,众有万三千二百九十九卷,而魏代以来,群文滋长,倍於往者,乃自知所未见之多也。江表书籍,通同不具。昔欲藏本作故,从旧写本改。诣京师,索奇异,而正值大乱,半道而还,每自藏本作具,从旧写本改。叹恨。今齿近不惑,素志衰颓,但含损之又损,为乎无为,偶耕薮泽,苟存性命耳。博涉之业,於是日沮矣。
 
洪之为人也,(有脱文)而呆野,性钝口讷,形貌丑陋,而终不辩自矜饰也。冠履垢弊,衣或褴缕,而或不耻焉。俗之服用,俄而屡改。或忽广领而大带,或促身本作身促,从意林乙转。而修袖,或长裾曳地,或短不蔽脚。洪期於守常,不随世变,言则率实,杜绝嘲戏,不得其人,终日默然。故邦人咸称之为抱朴之士,是以洪着书,因以自号焉。洪禀性尪羸,兼之多疾,贫无车马,不堪徒行,行亦性所不好。又患弊俗,舍本逐末,交游过差,故遂抚笔闲居,守静荜门,而无趋从之所。藏本作趋所之从,今从旧写本改。至於权豪之徒,虽在密迹,而莫或相识焉。衣不辟寒,室不免漏,食不充虚,名不出户,不能忧也。贫无僮仆,篱落顿决,荆棘丛於庭宇,蓬莠塞乎阶溜,披榛出门,排草入室,论者以为意远忽近,而不恕藏本作怒,从旧写本改。其乏役也。不晓谒有脱文。以故初不修见官长,至於吊大丧,省困疾,乃心欲自勉强,令无不必至,而居疾少健,恒复不周,每见讥责於论者,洪引咎而不恤也。意苟无馀,而病使心违,顾不媿己而已,亦何理於人之不见亮乎?唯明鉴之士,乃恕其信抱朴,非以养高也。
 
世人多慕豫亲之好,推暗室藏本作至,从旧写本改。之密,洪以为知人甚未易,上圣之所难,浮杂之交,口合神疕,旧写本作离。无益有损,虽不能如朱公叔一切绝之,且必须清澄详悉,乃处意焉。又为此见憎者甚众而不改也。驰逐苟达,侧立势门者,又共疾洪之异於己而见疵毁,谓洪为泬物轻俗。而洪之为人,信心而行,毁誉皆置於不闻。藏本置作之,旧写本作毁誉之皆如不闻,今从卢本。至患近人,或恃其所长而轻人所短。洪忝为儒者之末,每与人言,常度其所知而论之,不强引之以造彼所不闻也。及与学士有所辩识,每举纲领,若值惜短,难解心义。藏本作家,从旧写本改。但粗说意之与向,使足以发寤而已,不致苦理,使彼率不得自还也。彼静心者存旧写本存字空白,疑是衍文。详而思之,则多自觉而得之者焉。度不可藏本无不字,从旧写本补。与言者,虽或有问,常辞以不知,以免辞费之过也。
 
洪性深不好干烦官长,自少及长,曾救知己之抑者数人,不得已藏本无已字,从旧写本补。有言於在位者。然其人皆不知洪之恤也,不忍见其陷於非理,密自营之耳。其馀虽亲至者,在事秉势,与洪无惜者,终不以片言半字少累之也。至於粮用穷匮,急合汤药,则唤求朋类,或见济,亦不让也。受人之施,必皆久久渐有以报之,不令觉也。非类则不妄受其馈致焉。洪所食有旬日之储,则分以济人之乏,若殊自不足,亦不割己也。不为皎皎之细行,不治察察之小廉。村里凡人之谓旧写本谓字空白,疑有误。良守善者,用旧写本用字空白,疑有误。时或赍酒肴候洪,虽非俦匹,亦不拒也。后有以答之,亦不登时也。洪尝谓史云不食於昆弟,华生治洁於昵客,盖邀名之伪行,非廊庙之远量也。洪尤疾无义之人,不勤农桑之本业,而慕非义之奸利。持乡论者,则卖选举以取谢。有威势者,则解符疏以索财。或有有字当误,旧写本空白。罪人之赂,或当作而。枉有理之家,或为逋逃之薮,而飨亡命之人,疑作入。或挟使民丁以妨本作妨以,从下文乙转。公役,或强收钱物以求贵价,或占锢市肆,夺百姓之利,或割人田地,劫孤弱之业,愡恫官府之闲,以窥掊克之益,内以夸妻妾,外以钓名位,其如此者,不与交焉。由是俗人憎洪疾己,自然疏绝。故巷无车马之迹,堂无异志之宾,庭可设雀罗,而几筵积尘焉。
 
洪自有识以逮。将老,口不及人之非,不说人之私,乃自然也。虽仆竖有其所短所羞之事,不以戏之也。未尝论评人物之优劣,不喜诃谴人交旧写本作又人。之好恶。或为尊长所逼问,辞不获已,其论人也,则独举彼体中之胜事而已。其论文也,则撮其所得之佳者,而不指摘其病累。故无毁誉之怨。贵人时或问官吏民甲乙何如。其清高闲旧写本作贤。能者,洪指说其快事;其贪暴暗塞者,对以偶不识悉。洪由此颇见讥责,以顾护太多,不能明辩臧否,使皂白区分,而洪终不敢改也。每见世人有好论人物者,比方伦匹,未必当允,而褒贬与夺,或失准格。见誉者自谓已分,未必信德也;见侵者则恨之入骨,剧於血雠。洪益以为戒,遂不复言及士人矣。虽门宗子弟,其称两皆以付邦族,不为轻乎当作平,旧写本作评。其价数也。或以讥洪。洪答曰:我身在我者也,法当易知。设令有人问我,使自比古人,及同时令我自求辈,则我实不能自知可与谁为匹也,况非我安可为取而。评定之耶?汉末俗弊,朋党分部,许子将之徒,以口舌取戒,争讼论议,门宗成雠。故汝南人士无复定价,而有月旦之评。魏武帝深亦疾之,欲取其首,尔乃奔波亡走,殆至屠灭。前鉴不远,可以得师矣。且人之未易知也,虽父兄不必尽子弟也。同乎我者遽是乎?异於我者遽非乎?或有始无卒,唐尧公旦仲尼季札,皆有不全得之恨,无以近人信其喽喽管见荧旧写本作萤。烛之明,而轻评人藏本作人评,从旧写本乙转。物,是皆卖卖字疑旧写本空白。彼上圣大贤乎?
 
昔大安中,石冰作乱,六州之地,柯振叶藏本作镇业,从旧写本改。靡,违正党逆,义军大都督邀洪为将兵都尉,累见敦迫。既桑梓恐虏,祸深忧大,古人有急疾之义。又畏军法,不敢任志。遂募合数百人,与诸军旅进。曾攻贼之别将,破之日,钱帛山积,珍玩蔽地。诸军莫不放兵收拾财物,继毂连担。洪独约令所领,不得妄离行阵。士有摭得众者,洪即斩之以徇。於是无敢委杖。而果有伏贼数百,出伤诸军。诸军悉发,无部队,皆人马负重,无复战心,遂致惊乱,死伤狼藉,殆欲不振。独洪军整齐毂张,无所损伤,以救诸军之大崩,洪有力焉。后别战,斩贼小帅,多获甲首,而献捷幕府。於是大都督加洪伏波将军。例给布百匹,诸将多封闭之,或送还家。而洪分赐将士,及施知故之贫者。馀之十匹,又径以市肉酤酒,以飨将吏。于时窃擅一日之美谈焉。
 
事平,洪投戈释甲,径诣洛阳,欲广寻异书,了不论战功。窃慕鲁连不受聊城之金,包胥不纳存楚之赏,成功不处之义焉。正遇上国大乱,北道不通,而陈敏又反於江东,归涂隔塞。会有故人谯国嵇君道,本作居道,从意林及晋书改,下放此。见用为广州刺史,乃表请洪为参军,虽非所乐,然利可避地於南,故黾勉就焉。见遣先行催兵,而君道於后遇害,遂停广州,频为节将见邀用,皆不就。永惟富贵可以渐得,而不可顿合,其闲屑屑亦足以劳人。且荣位势利,譬如寄客,既非常物,又其去不可得留也。隆隆者绝,赫赫者灭,有若春华,须臾凋落。得之不喜,失之安悲?悔吝百端,忧惧兢战,不可胜言,不足为也。且自度性笃懒而才至短,以笃懒而御短才,虽翕肩屈膝,趋走风尘,犹必不办,大致名位而免患累,况不能乎?未若修松乔之道,在我而已,不由於人焉。将登名山,服食养性,非有废也。事不兼济,自非藏本作不,从旧写本改。绝弃世务,则曷缘修习玄静哉?且知之诚难,亦不得惜问而与人议也。是以车马之迹,不经贵势之域;藏本作贵世之域,从旧写本改。片字之书,不交在位之家。又士林之中,虽不可出,而见造之宾,意不能拒,妨人所作,不得专一。乃叹曰,山林之中无道也。而古之修道者,必入山林者,诚欲以违远讙哗,使心不乱也。今将遂本志,委桑梓,适嵩岳,以寻方平梁公之轨。先所作子书内外篇,幸已用功夫,聊复撰次,以示将来云尔。
 
洪年十五六时,所作诗赋杂文,当时自谓可行於代。本脱於代二字,从意林补。至于弱冠,更详省之,殊多不称意,天才未必为增也,直所览差广,而觉妍媸之别。於是大有所制,弃十不存一。今除所作子书,但杂尚馀百所卷,犹未尽损益之理,而多惨愤,不遑复料护之。他人文成,便呼快意。余才钝思迟,实不能尔。作文章每一更字,辄自转胜,但患懒,又所作多,不能数省之耳。
 
洪年二十馀,乃计作细碎小文,妨弃功日,未若立一家之言,乃草创子书。会遇兵乱,流离播越,有所亡失,连在道路,不复投笔十馀年,至建武中乃定,凡着内篇二十卷,外篇五十卷,碑颂诗赋百卷,军书檄移章表笺记三十卷。又撰俗所不列者为神仙传十卷,又撰高尚藏本作上,今从旧写本。不仕者为隐逸传十卷,又抄五经七史百家之言,兵事方伎短杂奇要三百一十卷,别有目录。其内篇言神仙方药鬼怪变化养生延年禳邪却祸之事,属道家。其外篇言人闲得失,世事臧否,属儒家。洪见魏文帝典论藏本作典目,从旧写本改。自叙,末藏本作未,从旧写本改。及弹棋击剑之事,有意於略说所知,而实不数少所便能,不可虚自称扬,今将具言,所不闲焉。
 
洪体钝性驽,寡所玩好,自总发垂髫,有脱句。又掷瓦手搏,不及儿童之群,未曾斗鸡鹜走狗马。见人博戏,了不目眄,或强牵引观之,殊不入神,有若昼睡。是以至今不知棋局上有几道,樗蒲齿名。亦念此辈末伎,乱意思而妨日月,在位有损政事,儒者则废讲诵,凡民则忘稼穑,商人则失货财。至於胜负未分,交争都市,心热於中,颜愁於外,名之为乐,而实煎悴。丧廉耻之操,兴争竞之端,相取重货,密结怨隙。昔宋闵公吴太子致碎首之祸,生叛乱之变,覆灭七国,几倾天朝,作戒百代,其鉴明矣。每观戏者,惭恚交集,手足相交,丑詈相加,绝交坏友,往往有焉。怨不在大,亦不在小,多召悔吝,不足为也。仲尼虽有昼寝之戒,以洪较之,洪实未许其贤於昼寝。何者,昼寝但无益,而未有怨恨之忧,斗讼之变。圣者犹韦编三绝,以勤经业,凡才近人,安得兼修。惟诸戏尽不如示一尺之书,故因本不喜而不为,盖此俗人所亲焉。
 
少尝学射,但力少不能挽强,若颜高之弓耳。意为射既在六艺,又可以御寇辟劫,及取鸟兽,是以习之。昔在军旅,曾手射追骑,应弦而倒,杀二贼一马,遂以得免死。又曾受刀楯及单刀双戟,皆有口诀要术,以待取人,乃有秘法,其巧入神。若以此道与不晓者对,便可以当全独胜,所向无前矣。晚又学七尺杖术,可以入白刃,取大戟。然亦是不急之末学,知之譬如麟角凤距,何必用之?过藏本脱过字,从旧写本补。此已往,未之或知。
 
洪少有定志,决不出身。每览巢许子州北人石户二姜两袁法真子龙之传,尝废书前席,慕其为人。念精治五经,着一部子书,令后世知其为文儒而已。后州郡及车骑大将军辟,皆不就。荐名琅邪王丞相府。昔起义兵,贼平之后,了不修名,诣府论功,主者永无赏报之冀。晋王应天顺人,拨乱反正,结皇纲於垂绝,修宗庙之废祀,念先朝之滞赏,并无报以劝来。洪随例就彼。庚寅诏书,赐爵关中侯,食句容之邑二百户。窃谓藏本作诏,从旧写本改。讨贼以救桑梓,劳不足录,金紫之命,非其始愿,本欲远慕鲁连,近引田畴,上书固辞,以遂微志。适有大例,同不见许。昔仲由让应受之赐,而沮为善。丑虏未夷,天下多事,国家方欲明赏必罚,以彰宪典,小子岂敢苟洁区区之懦志,而距弘通之大制,故遂息意而恭承诏命焉。
 
洪既着自叙之篇。或人难曰:昔王充年在耳顺,道穷望绝,惧身名之偕灭,故自纪终篇。先生以始立之盛,值乎有道之运,方将解申公之束帛,登穆藏本作枚,从旧写本改。生之蒲轮,耀藻九五,绝声昆吾,何憾芬芳之不扬,而务老生之彼务。洪答曰:夫二仪弥邈,而人居若寓,以朝菌之耀秀,不移晷而殄瘁,类春华之暂荣,未改旬而凋坠,虽飞飙之经霄,激电之乍照,未必速也。夫期颐犹奔星之腾烟,藏本作炯,从旧写本改。黄发如激箭之过隙,况或未萌藏本作明,从旧写本改。而殒箨,逆秋而零瘁者哉?故项子有含穗之叹,扬乌有夙折之哀。历览远古逸伦之士,或以文艺而龙跃,或以武功而虎踞,高勋着於盟府,德音被乎管弦,形器虽沈铄於渊壤,美谈飘飖而日载,故虽千百代,犹穆如也。余以庸陋,沈抑婆娑,用不合时,行舛於世,发音则响与俗乖,抗足则迹与众迕,内无金张之援,外乏弹冠之友,循涂虽坦,而足无骐驎,六虚虽旷,而翼非大鹏,上不能鹰扬匡国,下无以显亲垂名,美不寄於良史,声不附乎锺鼎。故因着述之馀,而为自叙之篇,虽无补於穷达,亦赖将来之有述焉。
 
 
○校刊抱朴子内篇序
 
道家宗旨,清净冲虚而已。其弊或流为权谋,或流为放诞,无所谓金丹仙药、黄白玄素、吐纳导引、禁祝符■之术也。秦汉方士,绝不附会老子。即依讬黄帝,亦非道家之说。汉书艺文志以黄帝诸篇,分属道家神仙,盖本七略。七略又本於别录。刘子政固诵习鸿宝,笃信神仙者,而典校秘书,仍别方技於诸子之外,不相殽也。
 
东汉之季,桓帝好神仙,祠老子。张陵之子衡,使人为祭酒,主以老子五千文都习。神仙之附会道家,实昉於此。抱朴子内篇,古之神仙家言也。虽自以内篇属之道家,然所举仙经神符,多至二百八十二种,绝无道家诸子。且谓老子泛论较略,庄子文子关尹喜之徒,祖述黄老,永无至言,去神仙千亿里。寻其旨趣,与道家判然不同。又后世学仙者,奉魏伯阳为正宗。是书偶及伯阳内篇之名,并无一语称述,惟神仙传中言参同契假爻象以说作丹之意而已。是稚川之学,匪特与道家异,并与后世神仙家无几微之合。
 
余尝谓汉之仙术,元与黄老分途。魏晋之世,玄言日盛,经术多歧。道家自诡於儒,神仙遂溷於道。然第假借其名,不易其实也。迨及宋元,乃缘参同炉火而言内丹,炼养阴阳,混合元气,斥服食胎息为小道,金石符祝为旁门,黄白玄素为邪术,惟以性命交修,为谷神不死,羽化登真之诀。其说旁涉禅宗,兼附易理,袭微重妙,且欲并儒释而一之。自是而汉晋相传神仙之说,尽变无馀,名实交溷矣。然则葛氏之书,墨守师传,不矜妙悟。譬之儒者说经,其神仙家之汉学乎!
 
孙伯渊漕司,笃好古义,兼综九流,以明刻抱朴子及天一阁钞本错乱脱误,手自校雠,复属余与顾涧●各以家藏诸本,参证他书,覆校数过,伯渊叙录篇目,将以刊行。余因举神仙与道家者流,古今分合之故,论次为序,览者或有考焉。嘉庆十七年七月甲戌桐城方维甸撰。
 
按:明刻抱朴子於内篇之后,附入别旨一篇,专论吐纳导引,与内篇本意不合,辞义亦甚浅近,不似晋人手笔。考之稚川自叙,本无此书。隋唐诸志,皆不着录。惟宋史艺文志道家有抱朴子别旨二卷。注云,不知作者。亦不谓为稚川所着也。晚出之书,元不可信。且今本五百六十馀言,不盈一卷,并非宋元旧本。故削去之,不复附於篇末云。维甸又跋。
 
○抱朴子内篇目录
 
畅玄卷第一,论仙卷第二,对俗卷第三,金丹卷第四,至理卷第五,微旨卷第六,塞难卷第七,释滞卷第八,道意卷第九,明本卷第十,仙药卷第十一,辨问卷第十二,极言卷第十三,勤求卷第十四,杂应卷第十五,黄白卷第十六,登涉卷第十七,地真卷第十八,遐览卷第十九,袪惑卷第二十。
 
右目录依道藏本定。按抱朴子内篇叙云,别为此一部名曰内篇,凡二十卷,与外篇各起次第也。又外篇自叙云,凡着内篇二十卷,外篇五十卷。又云,其内篇言神仙方药、鬼怪变化、养生延年、禳邪却祸之事,属道家。其外篇言人闲得失、世事臧否、属儒家。隋书经籍志内篇亦属道家,与外篇分行。道藏虽并收外篇,原未合为一部。观其内篇之后,外篇之前,以抱朴子别旨一种闲隔之,可晓然矣。明人刻此书,从道藏取出,而不知其为三种,遂总名曰抱朴子,非也。今校刊内篇二十卷,不连外篇,以复葛氏之旧,兼正明人之误。旧唐书经籍志及各家书目俱为二十卷。隋志二十一卷,音一卷者,或加序目及音为二十二卷也。音久不传。道藏序在第一卷前,故不复列数云。或疑别旨既自为一种,何以不见於自叙。考道藏所收,又有抱朴子养生论及稚川真人较证术一卷,抱朴子神仙金汋经三卷,葛稚川金木万灵论,俱不见於自叙。然则别旨,正同斯例,盖皆非稚川所撰也。嘉庆十六年十月五松居士孙星衍叙录。
 
○校刊抱朴子内篇序
 
道家宗旨,清净冲虚而已。其弊或流为权谋,或流为放诞,无所谓金丹仙药、黄白玄素、吐纳导引、禁咒符箓之术也。秦汉方士,绝不附会老子。即依讬黄帝,亦非道家之说。汉书艺文志以黄帝诸篇,分属道家神仙,盖本七略。七略又本於别录。刘子政固诵习鸿宝,笃信神仙者,而典校秘书,仍别方技於诸子之外,不相殽也。
 
东汉之季,桓帝好神仙,祠老子。张陵之子衡,使人为祭酒,主以老子五千文都习。神仙之附会道家,实昉於此。抱朴子内篇,古之神仙家言也。虽自以内篇属之道家,然所举仙经神符,多至二百八十二种,绝无道家诸子。且谓老子泛论较略,庄子文子关尹喜之徒,祖述黄老,永无至言,去神仙千亿里。寻其旨趣,与道家判然不同。又后世学仙者,奉魏伯阳为正宗。是书偶及伯阳内篇之名,并无一语称述,惟神仙传中言参同契假爻象以说作丹之意而已。是稚川之学,匪特与道家异,并与后世神仙家无几微之合。
 
余尝谓汉之仙术,元与黄老分途。魏晋之世,玄言日盛,经术多歧。道家自诡於儒,神仙遂溷於道。然第假借其名,不易其实也。迨及宋元,乃缘参同炉火而言内丹,钅柬养阴阳,混合元气,斥服食胎息为小道,金石符祝为旁门,黄白玄素为邪术,惟以性命交修,为谷神不死,羽化登真之诀。其说旁涉禅宗,兼附易理,袭微重妙,且欲并儒释而一之。自是而汉晋相传神仙之说,尽变无馀,名实交溷矣。然则葛氏之书,墨守师传,不矜妙悟。譬之儒者说经,其神仙家之汉学乎!
 
孙伯渊漕司,笃好古义,兼综九流,以明刻抱朴子及天一阁钞本错乱脱误,手自校雠,复属余与顾涧●各以家藏诸本,参证他书,覆校数过,伯渊叙录篇目,将以刊行。余因举神仙与道家者流,古今分合之故,论次为序,览者或有考焉。嘉庆十七年七月甲戌桐城方维甸撰。
 
按:明刻抱朴子於内篇之后,附入别旨一篇,专论吐纳导引,与内篇本意不合,辞义亦甚浅近,不似晋人手笔。考之稚川自叙,本无此书。隋唐诸志,皆不着录。惟宋史艺文志道家有抱朴子别旨二卷。注云,不知作者。亦不谓为稚川所着也。晚出之书,元不可信。且今本五百六十馀言,不盈一卷,并非宋元旧本。故削去之,不复附於篇末云。维甸又跋。
 
○葛洪撰述书目表
 
抱朴子内篇二十卷抱朴子内篇序。抱朴子外篇自叙。隋志作二十一卷。今存。
 
抱朴子外篇五十卷自叙。隋志作三十卷,并云梁有五十一卷。今存。
 
碑颂诗赋百卷自叙。晋书本传颂作诔。仙苑编珠引陈马枢道学传同。
 
军书檄移章表笺记三十卷自叙。本传作檄移章表。


郑州陈氏太极拳小架学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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